每一只纸鹤里面写有一句祝福,并在船帆上写下:祝妈妈生日快乐!晚上,由于作业太多我很晚才离开学校。我摸黑打开门进了屋,那件新棉袄已做好,整整齐齐的叠放在床上,锅里有母亲临走时做好的饭菜。途中,小舅发现我没来得及穿棉袄,就把他的军大衣脱下来给我穿上,还告诉我,我妈突然吐血昏迷,已被大舅他们开车送往医院。当父亲从很远的工作单位赶回来时,母亲已被装入一口黑色的棺材。
每当我想起母亲,我的笔就跪着爬行
----题记
在我十六岁的那年冬天,母亲迎来了她四十岁的生日。我送给她一只纸叠的帆船,里面放了四十只纸鹤,代表着母亲度过的四十年岁月。每一只纸鹤里面写有一句祝福,并在船帆上写下:祝妈妈生日快乐!母亲高兴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母亲过完生日的第二天中午,放学后我冻的哆哆嗦嗦的回到家,母亲已把做好的饭菜摆在了桌上,我捧起热乎乎的饭碗便狼吞虎咽的大吃起来,吃饱了才想起不见母亲吃饭。走进里屋,看见她正在缝制一件红绸面的棉袄,“呀,这么漂亮,这是给谁做的?”我问母亲,母亲头也没顾上抬,“给你呗,还能给谁。”“你不会吃完饭再做呀,饭都凉了,这又不是赶制嫁妆。”我厚着脸皮跟母亲耍贫,母亲白了我一眼,骂道:“疯丫头,说这话脸都不红。”随后告诉我,下午她要回娘家,万一晚上回不来,她走之前把晚饭做好,我放学回来一热就行了。
晚上,由于作业太多我很晚才离开学校。进了村口,没有发现母亲的身影,平时这么晚了回来,母亲一定焦急的在村口等候,我加快脚步,走进那条熟悉的胡同,里面一片漆黑,突然,我感到一阵从未有过的恐惧和莫名其妙的孤单与凄凉。我摸黑打开门进了屋,那件新棉袄已做好,整整齐齐的叠放在床上,锅里有母亲临走时做好的饭菜。
午夜,我刚刚睡下,红窗帘被外面的车灯打照的一片血红,我一下子兴奋起来,猜想是小舅送母亲回来了,我猛然从床上坐起来,听到“咚咚”的敲门声和小舅不寻常的催促声:“快!快开门!”,我刚把门打开,小舅一头闯进来,把我拉上摩托车就疯了似地冲出了胡同。
途中,小舅发现我没来得及穿棉袄,就把他的军大衣脱下来给我穿上,还告诉我,我妈突然吐血昏迷,已被大舅他们开车送往医院。正在这时,迎面开过来一辆汽车,是大舅的车,车在我们面前停下来,我连忙上了车,看见母亲满脸血迹。我连喊几声,她都没有答应,我使劲地晃着她的身体,想让她说话。大舅拉住我,紧紧地握着我的手说:“咱们回家吧。”“为什么?为什么从医院回来?”我问,没有人回答我。
车缓缓地行走在寒冬的深夜里,夜空中有许多的星星,我看到了天空中远远的银河,想起母亲说过的话,“银河调角,该穿棉袄”,又想起母亲今天才为我做的红棉袄,长这么大,母亲还是第一次为我做红绸子面的棉袄,像是出嫁穿的那种,她是在为我赶制嫁妆吧,那您以后就不管我了吗?她不再回答。对了,母亲躺在那儿一定很冷吧,我把身上的军大衣脱下来,给母亲盖上,然后坐在母亲身旁,把母亲的头抱在怀里,把自己的脸贴在冰冷的车窗玻璃上,看着窗外清冷的夜空满天的繁星,心头突然回响起一首歌的旋律,“竹子开花喽喂!咪咪躺在妈妈的怀里数星星,星星呀星星多美丽,明天的早餐在哪里……”
当父亲从很远的工作单位赶回来时,母亲已被装入一口黑色的棺材。人们为我穿上白色的孝服,随后我就一直跪在棺材旁木然地看着人们进进出出。我期盼着这嘈杂的声音再大些,好把我母亲从睡梦中惊醒;我又担心这噪音太响,母亲一定是太累了,她在熟睡。她躺在那口黑棺材里,盖子上还钉了钉子,她醒来一定会喊叫,我竖起耳朵,耐心的等待着母亲的召唤。
直到人们把装有母亲的棺材放进一个很深的土坑,然后铲起黄土一掀一掀地盖在上面时,我才猛然清醒,我与母亲是真真正正的生死别离。我大声哭喊着,“停下!停下!不能这样”没有人听我的。我不顾一切的向前扑去,大家使劲地拉住我。父亲捧着我前几天送给母亲的生日礼物——那艘纸船,轻轻的放在燃烧花圈的火焰里,那四十只纸鹤一下子变成了火鸟飞腾起来,随即化为黑色的灰烬在为我面前盘旋起舞,慢慢的飘落下来,那可是母亲最后缠绕我的依依不舍的灵魂?
以前,我总以为自己同母亲相守的时间还有很长很长,以为自己拥有母爱的日子多的没有尽头。母亲走了,我才知道自己永远地失去了她,永远地失去了拥有母爱的那份无处寻觅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