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甫草堂茅屋依据杜诗描写和明代格局于2023年恢复重建了茅屋景区,重现了诗人故居的田园风貌,营造出浓厚的诗意氛围。曾经看到某书上说,有人将中国古代诗人与西方古典音乐家作类比,说贝多芬像李白。仅从个人行为处事的风格来看,两人都狂放不羁,确有相似性。这点上,还是杜甫与他更接近一些。但无论如何,杜甫、贝多芬的作品都是我所热爱。站在杜甫塑像前,我看到的是一个枯瘦的身躯,那身躯里有一副坚硬的骨架和博大的胸怀。
去年十月的四川之行中,我第二次拜谒了杜甫草堂。是的,拜谒,因为面对这普通又不同凡响的一间茅屋,足以令人心生无限崇敬。
杜甫一生颠沛流离、穷困潦倒,唯独在成都的这段时间,在友人的资助下,生活算是相对比较安定,也创作了大量的优秀诗作。或许已经无从精确考证和完整复原一间1250年前的茅屋,阿房宫都灰飞烟灭了,何况一介书生的蜗居?那么,今天这里存在着的,其实只是一个符号罢了。然而,人类文明中所有被供奉与膜拜的,不都是符号吗?幸好,它还没有被人遗忘。
记得小时候无意中在父亲的书桌里翻出一本《唐代三大诗人诗选》的小册子,从中第一次接触到“杜甫”这个名字,懵懵懂懂地也读不懂那些诗,只是觉得李白、杜甫、白居易一定很了不起。当时很纳闷“文章憎命达,魑魅喜人过”这句,“魑魅”我是不懂的,但一定跟鬼有关,是很可怕的鬼,可是难道那些鬼喜欢人吗?
再后来,当然是通过学校教育逐渐了解了他,但也还是肤浅的。直到工作以后,第一次换单位,刚去的时候比较闲,于是就买了一本人民出版社的《杜甫诗选》,从头至尾逐字逐篇研读了三四遍,才算深入地了解了杜甫的诗以及他作为诗人的历程和风范。
曾经看到某书上说,有人将中国古代诗人与西方古典音乐家作类比,说贝多芬像李白。仅从个人行为处事的风格来看,两人都狂放不羁,确有相似性。但以艺术风格而论,那杜甫更像贝多芬。“白发三千丈,缘愁似个长”、“燕山雪花大如席,片片吹落轩辕台”、“狂风吹我心,西挂咸阳树”,李白这些极尽夸张和浪漫的意象,不是贝多芬式的。李白开创了浪漫派,贝多芬也开创了浪漫派,但贝多芬毕竟在根子里还是遵循着古典派的严谨工整。别的不说,就拿四大小提琴协奏曲来说,贝多芬、老柴、勃拉姆斯、门德尔松,很明显贝多芬的作品架构最为紧致。这点上,还是杜甫与他更接近一些。虽然杜甫也有“无边落木潇潇下,不尽长江滚滚来”,但仍然字字扎实,不尚飘逸,同样工整严谨。
如果拿中国书法和西方古典音乐来比较,我觉得最能匹配莫扎特的唯有王羲之,那一派清丽典雅是多么相似!而贝多芬的九大交响曲,恐怕只有颜真卿的《麻姑仙坛记》、《勤礼碑》、《祭侄稿》能敌。而像后期的德彪西、梅西安、巴托克,那恰好与中国明清时代注重个性与意境的张瑞图、黄道周、傅山等人契合。如果逆流而上,那么巴洛克时代的古典乐派也与我汉代灿若星河的隶书碑刻颇为一致。至于散落民间的无数古朴可爱的魏碑,不正好与欧洲风格各异的民间音乐相呼应么?
这实在是一个有趣的话题,我也只是聊一点自己浅薄的体会。但无论如何,杜甫、贝多芬的作品都是我所热爱。
今天的草堂,已经无从追寻那黄四娘家的花,但依然有流连的蝶。
站在杜甫塑像前,我看到的是一个枯瘦的身躯,那身躯里有一副坚硬的骨架和博大的胸怀。